第三十一章 绝境-《盗高一尺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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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将军”侧了侧头看着他,“我没有说谎,他们已经和他们的亲人去了同一个地方。”

    他死死捏住自己的衣角,努力不让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哭出声来,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一个孩子能够承受的,他耳边似乎还能听见那些哀嚎,他看到那些重新站成两列的士兵,他们的枪尖在滴血。

    “滴——滴——”

    顺着刀尖,一点点的落在地上,顺着沙石的纹路,像是身体里的血管导流一样,一直流到了自己眼前。

    良久之后——

    “踏——”

    刚才拿来资料的士兵行了一个军礼,靴子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离开了这里,也带走了拿上来的资料,“将军”挑了挑眉毛,有点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他:这个孩子的一切都很普通,就是因为太普通了,到底什么样的力量,才会使得他主动加入这个正常的孩子绝不会参加的行动中来呢?

    他大着胆子颤颤巍巍的问了一声:“我的姊姊呢?”

    “将军”似乎料想到他早就会这么问,没有丝毫意外的“放心,她在她该在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“那——”孩子颤抖着,几乎不成声的“那她还活着吗?”

    “将军”的面色很平静,“你在问这个问题时,想必已经得到了答案,既然已经有了答案,为什么还要问?”

    几乎哭出声来:“我只是——我只是——”

    “好了!”

    “将军”有点厌烦的准备离开,召唤左右,想将这个孩子带下去安排,孩子却在这一刻忽然镇定住一切情绪,十分冷静的看着“将军”即将离开的背影,喊了一声“你说你的妻子曾经是坪山县的数学老师,那她叫什么名字?我或许见过她!”

    这次终于轮到“将军”意外了,他仔仔细细的看了孩子一眼,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,良久之后淡淡的,“你不会见过她的,她在我离开那里时,就已经死了。”而且还是我亲手杀死的。

    为了计划,一切都可以舍弃,既然她无法成为自己带走的物品之一,自己也不愿意让她也成为那些“妇女”,就只能亲自了结她。

    这一切都是为了爱,为了更伟大的爱。

    “将军”的脚步声慢慢消失,空气中只留下了他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,那句话,也是他对自己直接下达的最后一道指令,从那次以后,自己再也没有见过他,也再也不曾听见过任何与他有关的信息,他似乎人间蒸发了。

    而在一次偶然的电台汇报活动中,自己才知道,他并不是消失了,他是因为找到了自己,找到了这个计划最合适的执行者,他成功的离开了,而自己成为了那个替死鬼。

    一人请求辛伯达背其过河,可过了河他们仍然趴在辛伯达背上折磨辛伯达,直到辛伯达把他灌醉才摆脱了他。

    从那一年起,这道看似无形,却有形的命令,成为了希腊神话中,那摆脱不掉的海老人。

    在神圣的天宇上,有一座山唤为帕尔那索斯山,帕尔那索斯山上有一口泉,神话中它是阿波罗与缪斯的圣泉,能带给诗人以及音乐家灵感,转义为诗坛,他的一眼泉水,能给诗人和音乐家灵感。

    对于他来说,他的无形的大山既没有成为帕尔那索斯山,也没有如缪斯九姊妹一般,满载着能够带给诗人灵感的桂冠,更不是阿波罗的月桂树,有的只是不见终日,是柯西塔斯河、勒忒河、科锡特、阿赫隆、弗列格顿、斯提克斯……那齐齐来自炼狱的痛楚。

    我承认他嗜杀、骄奢、贪婪、虚伪、欺诈、狂暴、凶恶,一切可以指名的罪恶他都有;可是我的淫佚是没有止境的:你们的妻子、女儿、妇人、处女,都不能填满我的欲壑。

    从前在富强繁盛的罗马,在那雄才大略的裘力斯·凯撒遇害以前不久,披着验的死人都从坟墓里出来,在街道上瞅瞅鬼语,星辰拖着火尾,露水带血,太阳变色,支配潮汐的月亮被吞蚀得像一个没有起色的病人。

    要是人们的神色、我们心灵上的苦难和这时代的腐恶算不得有力的动机,那么还是早些散了伙,各人回去高枕而卧吧。

    问过千百遍仍不觉疲倦

    临了还得以一个吻分手。

    离别的苦涩已然尝够

    才感到狠心抛弃的河岸。

    以及那住宅、山丘、溪流,

    在我眼里永远是欢乐之泉,

    如今仅剩下一片悦目的蔚蓝,

    和远逝的光影为我消愁。

    老者看着淹没在黑暗行尸中的三人,连他们之间的气息都因为行尸的数量而渐渐渺小,不知内心是喜悦?还是喜悦?

    “将军”的脚步声慢慢消失,空气中只留下了他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——

    “恭喜你,你成为了‘玉碎计划’的唯一幸存者与施动者,你活下来了。”

    但是——

    但是——

    但是我的姊姊呢?她就不该活下来吗?她就没有活下来的权利吗?既然我能够活,为什么她不能活?如果我们中注定有一个要死,我也情愿死的那个是我,我不是按照你的吩咐做了所有的事情吗?为什么你不愿意把她的命还给我呢??

    他想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,其实只有一个:陪着姊姊,去哪儿都是天堂。

    然而他自以为是天堂的地方,其实才是炼狱,而炼狱的入口没有早一步,也没有迟一步开放在他生命的时间轴的荒原中,只是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了平常而又稀松的那一天,那一天,院子里还剩下了一只,姊姊刚刚拽了一片芦苇叶子,特意为自己折却没有折好的竹蜻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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